在孔孟圣地的版图上,镶嵌着这颗璀璨的明珠微山湖。她深厚的文化沉积层,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独有的美丽姿容,使古往今来的无数文臣武帅泼墨挥毫,大唱赞歌。
她是黄河母亲的产儿,汲源的深根扎自远古。在淹陷了古留城和胡陵城的清幽的湖水中,深藏着足以震动世界的文化奥秘。她因簇拥着微山极顶的商代贤臣殷微子茔墓而得名微山湖,又因孔子系殷微子第19代孙而圣名显赫,灼灼其华。
无数的文学家、医学家、政治家和名臣贤仕在这片水土上镌刻英名。时至反法西斯战争的年代,后来的共和国主席刘少奇曾沿着湖上交通线奔赴延安,并在湖上留下可传千秋的故事。那位当年的新四军军长,后来的共和国元帅陈毅,则以他特有的豪放气派,写下了歌颂殷微子和抒发战斗豪情的诗章。一支《铁道游击队之歌》的雄浑旋律,已成为世人闻知微山湖的震荡音源,还有更多堪称美妙的影视歌曲……
越来越多的游人奔向这片1200多平方公里的华北第一大湖,他们赞叹她因了古运河纵穿其内,而有着南通长江、北贯黄河的独尊独秀的地理位置,也赞叹她二十万亩火海般汹涌的荷花。在清莹的绿雾中,菰蒲、菱地和无边的苇荡里,鹅鸭与百鸟的合唱显现出热闹的气势。错落点缀或连成一片的荷塘、蟹塘和网围集成大观,述说着微山湖“日出斗金”的富庶。
值得夸耀的还有便利的交通,在靠近旅游热点微山岛的东岸,距104国道仅1公里,距京沪铁路2公里,距京福高速公路4公里,距徐州机场仅60公里,距济宁机场150公里,而由古运河疏拓而成的黄金水道就在眼下,被称为“水上火车”的大船队装金载银,过桥过闸,穿城越府,横渡长江,带回了江南的珍宝、开放的思想和文明的精神……于是我写出过一首名叫《大船队》歌儿:大船队,长又长,好像火车行湖上,拱破了湖堤去闯荡。过桥过闸过城过府,它要过长江!大船队,长又长,好像雁阵飞天上。载煤载粮载风载雨,还载来改革开放的好思想……诗情盎发的时候,写歌也不过瘾,反想以画意表达爱湖心境。欲画不能,以诗言志时,却觉得越想把微山湖一句话说清,竟犹如老虎啃天,无处下口了,因而粗枝大叶便有了理由,只见波光不见浩淼。也可以“话长纸短”作为托词,更可用两句经典的歌与辞大而化之:“一刻也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惜墨如金,又能概括微山湖大美的清代诗人名叫赵执信:舟前湖泱莽,湖上山横斜,疑似桃花源,参差出人家……他在描述大湖景观的时候,“不经意”镶入了“桃花源”的梦幻,令我等目瞪口呆。但是,为了诉说这片血肉相连的湖,做一个能工巧匠已属不易。到了画家画下残荷的时候,我呵着手写了一首叫做“冬湖”的诗:隆冬的大湖,软水凝成了冰骨。那炊火映红的人儿哟!是渔家的新妇……
我写的是一个烹制 “老鳖靠河涯”美食的渔女,鲜鱼锅饼的香气,在湖冰上飘飘袅袅,炊火与幸福耀动在她青春洋溢的脸上,映照出微山湖人的好日月。我还写过另一位更美的少妇,她的心却是毒的:
荷荡边的美少妇,烧烤着刚捕来的水鸪,一想起对胎儿的滋哺,脸上露出慈爱的媚妩。慈爱的美少妇,你可听见众鸟的啼哭?声儿尖的叫你姐姐,腔儿颤的唤你姑姑……
诗情与画意胶着一起之时,画家便生了诗心,诗人又生了画意。倘若站在微山岛的顶端——亦称“凤凰台”的殷微子墓顶的时候,湖面便在眼前侧立起来,触接了流云的蓝天,正巧有鸟队飞过,影子掠蹭了游人头顶。循声望去,北有荷光的烧灼,东有火车爬行,西有水波潋滟,南有山峦涌动。60余年前,陈毅元帅曾在湖上赋诗:横越江淮七百里,微山湖色慰征途。鲁南峰影嵯峨甚,残月扁舟入画图。元帅在诗情画意中大发了怀古忧思,是以另一首律诗,歌颂了孔子的十九世先人殷微子:泛湖遥瞻微子墓,千古艳称周之顽。而今滕薛踞倭寇,投敌蒋党应自惭。
与自惭形秽的败类成对照的,是记忆了铁道游击队战歌的古槐和护庇了微湖大队、运河支队抗日英雄的无边苇荡。在湖上叫做小延安的苇湾中,刘少奇曾在网船的马灯下,召开“沛滕边”党组织会议。在“小延安”毗连的苇荡中,几支丈二的“大抬杆”鸭枪一齐喷火,把日军联队长绿岛大佐打成了蜂窝模样,那时候,血气正旺的湖人唱响了一首八路歌:湖里的老百姓不要着慌,咱山上有队伍苇中有鸭枪,两路分兵把鬼子消灭光,保卫这山明水秀可爱的家乡。
苇荷的空档中,有土八路摆下的渔钩阵,哇哇叫的鬼子挂在钩上,露出了孬种的败相。所幸这一类的形容皆在岛顶的展馆会展,解恨而又畅意。我的歌词只是概括了历史:这里是微子的故里,这里有源远的文明,连接着长江黄河的微山湖啊,这回荡着“铁道队”的琵琶声。
跨越了一节节历史,景致便豁然开朗:像千百年来湖人的梦境,像端鼓戏美好的唱词:红的湖,绿的湖,日出斗金的湖,文化沉积的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的湖,正闪烁出甜美、馨香、和煦、温润、丰腴的七彩光波。船与人在光波里游荡,心性陶美,底气盈足,眼神晶亮。有这样的好日子为什么不唱歌?唱好天气,好时令,好湖景,好心境。
在那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援建的“湖上小学”里,有我好梦成真的故事。小学的王校长是全国人大代表,我把他当作模特:写出了长篇小说《苇鸟》,又以长篇改编,播出了《湖上船歌》的电视剧。在我任县人大副主任,分管旅游工作的时候,我想让游客也做一天“桃花源”里的神仙,便与做旅游文化工作的车栋华君,共同创造了一个“做一天微山湖人”的旅游项目:明媚的春日里,在那所苇拥荷围名闻遐迩的小学中,王春树校长为我等引路,登上了渔民的“连家船”。
车君是一位诗人,当看到华家船的顶棚垒有燕窝,一窝小燕见了客人张大黄口要吃,又见到名曰“红冠子”的水鸟与白鹅一同嬉水觅食之时,激动得大叹人与自然、人与野禽共生情感的亲近,想要将这浩瀚苇荷中的蝶舞、蛙鸣、鱼跳、鸟吵,以及不经意伸入船窗的人面样的荷蕾同写入诗!
在此之后的许多回里,我们的诗人与客人该有更多的诗写:乘一只扁舟钻入莲荡,莲隙的阡陌下飞着赛马般的云影。荷花娇娇地立着,金珠玉珠在肥绿的莲叶上嗦嗦转动。俩眼出神的青蛙端坐于荷叶,水泼不动,非要拍一张玉照才走。红色的蜻蜓落于鲜艳的荷蕾,被西斜的太阳几乎晒燃……
在莲荡中折下成捆的荷花,只像在浩瀚的大海沾了几滴水。不是为了写诗、诵诗,而是为采集中药换钱的渔人们,只将金丝样的花蕊轻抚下来,却将香艳的荷瓣儿粗洒满湖,使花瓣儿堆砌起来,高垛起来,浮浮漾漾中像似朝霞落湖,令文朋诗友于哀哀的怜叹中,要唱黛玉葬花的歌儿。
真正的歌谣或湖上独有的端鼓调儿从莲荡、苇荡里飘出来,有两支篙梢颤动的去处,必会是男女的合唱。为我们摇船的八岁的小妮儿唱的是王铭谱曲、作词的《湖上小学》,清甜的童稚音唱出了红荷绿苇,唱出了对如苇鸟辛勤的老师的那一份情感。使文友惊讶的,不仅是歌声的美妙,最欣赏她小小的年纪,不单有桨法的沉沉稳稳,更有着歌态的大方娴静呢!
做一天微山湖人,湖宴不可不吃,鲜活的龙虾、螃蟹,鲜爽的莲子、菱米、荷叶鸭,皆以湖声湖气的土法儿烹制,美不堪言。最是那从未见识的“银菜”珍贵;二尺湖底泥下莲的根须,小指般粗细,形如玉带,长约二米,入口时清脆若梨,鲜甜香嫩的味道难以形容。
还有一种水草上摘下的罕物,名曰“乍乍菜”,它长成船锚的模样,炖熟之后,连菜汤也呈绿色。享这样的口福是在船上,顶棚搭一苇箔,格状的日光漏向人身、莲株在湖风的推掇中依向船舷,蜻、蝶、蛙类们,便在船围戏闹。顶棚上恰落了水鸟,小渔妮以指压唇,嘘嘘地教人敛声,像对那窝小燕一般亲昵。文人们便说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像神仙。另有人说:这才叫人过的日子,回归大自然!
好在这自然的风光风情离文明太近,航道上不时驶过的汽艇,载着盛装的游人。机船队像水上的火车,载上原煤驶向江南,又带回竹木瓷器,先进的思潮。因有了京杭大运河贯串其中,这是中国唯一的南通长江,北穿黄河的北方第一大湖。站在艄楼之上,竟可看到湖的东畔,几里之遥的去处有真的火车驶过,徐州机场出动的战斗机在湖空演练,似乎要碰到淘气的水鸟。野游了一天的人们也要归巢,登岸十里便是古名夏阳的县城,那个星级的“微山湖宾馆”的馆歌是我为它写的,由《天外飞来金丝鸟》的作曲家臧东升将军谱曲:像荷花一样美丽,像湖水一样清净,像家中一样安恬,像初夏一样热情……这里是微子的故里,这里有源远的文明,盛满了传奇故事的微山湖啊!还回荡着铁道游击队的琵琶声……
因为微山湖的荷花为 “世界之最”,所以要写荷花的一章:
每年的七、八月里,是微山湖的旺莲季。这时节,夏雨充沛,阳光熨贴,大湖之上飞红流绿,苇荷相映,二十万亩荷花自微山岛周衍,熙熙攘攘,联成一体,连蛙声都被闷住。再至郗山湾时,荷花又燃成火海,熊熊数万亩。自郗山湾向北,莲火暖烘烘沿航道两侧疯长。人俯船舷,眼与花儿相平,但见那两侧荷火汹汹涌涌,泼泼溅溅,直至县城之下。船推湖水荡漾之时,天光荷影层层破裂,如焰火爆放。采莲季节,湖上时有渔姑歌唱:七八月里莲蓬香,妹采莲来哥打浆。光顾听哥唱渔歌哟,莲莛子挂破了花衣裳……
白藕如渔姑嫩臂,有力气的汉子将其挖出,大湖四围便有鲜藕惹眼。日本商社慕名前来购藕。却相信食九个眼儿的藕可变聪明,微山湖花下藕便有九个眼的,日本人大喜。
此间还流传着一个十分动人的传说:“莲儿藕儿原是情人一双,渔霸欲抢莲儿为妾,藕哥拼死湖中,变成了藕。莲儿投湖殉情,结成藕身上的叶芽,身心相连。人们无论折断莲莛,还是折断鲜藕,都可见如银的细丝连连不断,代表莲藕的情思绵绵。”
莲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洁,有“不惟烧眼亦烧心”之火红,有情丝绵绵的爱恋之心。微山湖人伴荷花而歌,食鲜藕、嫩莲而生,秉性中也自有莲的高洁,藕的纯情。
纯情的渔姐渔郎演绎了无数的爱情故事,结成了爱的果实:湖上婚礼的热闹,也被文人写成了诗、编成了戏:每当接新娘的船队以红绸联系,新郎新娘披红戴花,拥立船头,那端鼓敲响,鞭炮齐鸣之时,渔人的酒碗也碰得大湖倾歪,有王酩作曲的歌词为证:大红“驦”字贴上船,鸟儿唱,花儿鲜,湖光照亮并蒂莲。啷?啷?吃不啷?,湖光照亮并蒂莲……
我把这样的美妙讲给了画家,要求画家把新娘画美,荷蕾脸儿、满月脸儿都可。男人嘛!浑铁样儿,紫铜颜色都好,凡是湖上生出的东西都美!这是福中之人才有的心境和兴致,也是日出斗金的大湖自己焕发出的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