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市微山县马坡镇北部有个村庄荆冢集,以村南一座高大坟墓埋葬了荆轲衣冠而得名。
村南离荆轲衣冠冢不远,还有一座古庙———三皇庙,说是在康熙或者还要早的时候,由泰山、峄山两路道人化缘筹资而建。
三皇庙规模不小,红墙翠瓦,古木参天,内有一殿、两院、三阁、钟楼、戏台,香火旺盛。三皇庙庙门牌坊形制,门里有一堵影壁墙,墙前居中有块赑屃碑,雕刻自然精美、形象传神。挨三皇不远的东南角,还有个村子,叫南张庄,庄里有个张老汉,标准过日子的人。每天天不亮背着粪叉子到三皇庙四周去拾粪。因为在白天,三皇庙善男信女成群结队,车马轿夫来往如梭,自然,就会有人要到三皇庙红墙外僻静的地方大小解。
粪是庄稼宝,土地离不了。张老汉天生大胆,一般人天不亮不敢到荆轲坟和三皇庙来拾粪,张老汉就不害怕。
有一天,正逢十五,月色朦朦胧胧,张老汉背着空粪叉子来到三皇庙前。只见庙门半掩半虚,张老汉就觉得稀罕。十几年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时辰开过庙门。于是,他就好奇地朝门里伸了伸头,借着月光,发现影壁墙前那块碑显得矮了一截,定睛一看,光有碑站在哪儿,那驮碑的赑屃不见了。张老汉就没朝好处猜,一直认为这赑屃是让人给偷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一个拾粪的也管不了。张老汉心里这样想着,背着粪叉子离开了。拾粪归来,天己大亮,张老汉经过庙门前回家,见道人们各扫各的地,各干各的活,跟平时一个样,没事似的。张老汉心生纳闷,就顺眼朝大门里观看,这一看不要紧,张老汉心里“咯噔”一下,庙门里影壁墙前面的赑屃和碑一动没动,赑屃在地上趴着,碑在赑屃身上站着。张老汉觉得先前也许是看花了眼,就回了家。
从那以后,张老汉与往常一样,每天天不亮就赶到三皇庙,再也没发生庙门早开的事。一个月过去了,这天又逢十五,天上明月高悬,庙门处清晰明亮,那奇怪的一幕又发生了:庙门又是半开半掩。张老汉顺势又把头伸进庙门,一看又犯了傻,那赑屃驮碑,还是光有碑站在那里,没有下边的石赑屃。张老汉怕是自己眼花,还特意走进庙门用手摸了摸碑的下端,下面确确实实没那石赑屃,张老汉越琢磨这事越不同寻常。为了验证这石赑屃到底少了没有,天明以后,张老汉特意又进了庙门,令张老汉不可思议的是,赑屃和碑原地一动没动,赑屃驮着碑,碑压着赑屃。连续两次胧明之前三皇庙的赑屃外出,张老汉有了结论:这赑屃平时都在庙里不挪窝,唯有十五夜里挪窝出门,这石赑屃肯定是个精灵。所以,直至到了下个月的十五,三皇庙的钟楼里铜钟刚响过三下,张老汉便去了三皇庙门外。见庙门没开,张老汉便隐藏在一旁。
月光皎洁,照得庙前如同白昼一样,张老汉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双扇庙门。就在这当口,突然一阵北风,裹着扑鼻的肉香迎面而来。细品那香气,张老汉清楚,是荆冢集冯七家的狗肉汤锅串出来的。俗话说:“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这荆冢集冯七家的狗肉味,确实越闻越想闻。就在这时,张老汉发现庙门慢慢打开。借着月亮,只见那只石赑屃从庙里爬了出来,昂着长长的头,顺墙根向东爬行。一直爬到庙东那条通往荆冢集村里的小河沟中,那赑屃没影了。张老汉就顺着河沟朝北追,一直到了荆冢集,发现那只赑屃靠了沿。也不知哪来的神力,赑屃一纵身越过一堵高墙,进了一家院落。这时,张来老汉才恍然大悟,这只龟去了煮狗肉的冯七家里。
再说荆冢集冯家,从祖辈传下了一个生意,那就是煮狗肉。冯家煮狗肉,靠的是稳火老汤,独家配方,煮出的狗肉,香味入脑,韧而劲道,油而不腻,回味飘香,方园几十里,大人小孩都知道冯家煮的狗肉好吃。冯家煮狗自宰自杀,况且每天都有定量,每日十只狗,生意再好只宰十只,多一条不煮。一年到头,除了年关休业几天。
冯家的生意多年来做得较为顺当,可近几个月,令冯七及家人不大痛快的,那就是每月十五的夜里,下到汤锅的狗,待十六早晨再去捞,总是不够数,明明下的十条,待捞出来只剩九只。冯七一家人怎么也没找出原因。
一连两次少狗,而且又都是十五的夜里,这冯七心里有了数。这个月的十五,他特意让自己的小儿子,去煮狗的厨房过夜,并架了一张小床,让儿子守着汤锅睡。冯七的小儿子特意将自家砍狗用的大砍刀放在床头。
果然到了半夜时分,冯七的儿子就听到院子里有响声,他连忙把砍刀拎在手中。不多会儿,就见一个黑大个从厨房的窗口钻了进来,然后直奔汤锅,从锅里抓出一只狗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冯七的儿子光着脚板,握着砍刀朝狗肉汤锅靠近,然后,举起砍刀对着黑大个的后背砍了下去。只听到黑大个“哇哇”痛叫,疾速从窗口窜了出去。
待冯家小儿将家人叫醒,那黑大个已早已没了踪影。根据地上的血迹,发现黑大个的血一直流到冯家墙外的河沟沿边消失了。看来偷吃狗肉的黑大个,越河沟逃了。
张老汉自从跟踪庙中石赑屃去了荆冢集冯七家里,一夜没合眼,一直想等那石赑屃回来。可等了一夜,天亮了,那石赑屃也没回来。
庙里的石赑屃不翼而飞,惊动了庙中道长。道长手执拂尘,为石赑屃上了一柱香,信口吟出两句话:“王八千岁龟万年,自寻短命只为馋。”吟完,手执拂尘回三皇大殿而去。
张老汉也一直是个心事,他就顺着河沟去找,看看那赑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约离荆冢集百十步的地方,那河沟里有一片血水,血水凝聚得像个水球一样,在水中上下浮荡。
张老汉以买狗肉为名,去了冯家,冯家小儿将昨天夜里发生的怪事原原本本讲给了张老汉。这时,张老汉才完全明白过来,庙里那赑屃己经死了,死的原因就是因为嘴馋,偷吃了荆冢集冯家的狗肉。张老汉觉得十分惋惜。
几年之后,天逢大旱,三皇庙东面通往荆冢集的小河沟出现了干涸,张老汉专门去了那片泛红水的地方。果然,那石龟静静地趴在沟底里,身上沾了一层厚厚的污泥。张老汉下到河沟底,慢慢地将浮在石赑屃身上的一层污泥除去,发现赑屃背上有一条红红的裂痕,那裂痕齐茬齐口,将整个赑屃盖从中分开。张老汉心里感到一阵心痛,指着荆冢集冯家抱怨起来:“我见过世上狠的,没见过杀狗的这么狠的!”而后,又低头抱怨脚下的石赑屃:“砍你也不多,谁让你嘴馋来!”
直至今日,三皇庙通往荆冢集的那条河沟犹在,挨刀的赑屃已无踪影,只剩一些散乱的石碑。
图为河沟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