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英国《卫报》网站的专栏作者露西•曼根发表文章,引述法国《回声报》的文章称,法国最新劳动法规定——晚上6点后到早上9点之前的非正常工作时间,公司将不允许向员工发送邮件,也不可以向员工打电话。在法国的外企也必须遵守。这项新劳动法并没有将公司的高管们纳入保护范围。
随后,法广新闻网进行辟谣,称的确有一份文件,但并不是法律。这份文件是两家法国工会与雇主协会签订的“谅解备忘录”,针对20至25万工程师与咨询师,他们的工作时间经常超时。现在法国每周工作时间为35小时(平均每天7小时)。这样的协议是可以通过劳动仲裁法庭进行仲裁的,但并不意味着具备法律效力。法广新闻网还举自己的例子,每天下班时间在18点至21点是完全合法的,在周末或公共假期也合法。
这个辟谣等于证实了,在法国确实存在下班后,公司不许给员工打电话发邮件一事。虽然“不具备法律效力”,但是,工会与雇主之间谈判出来的协议,双方必须遵守,否则,工人罢工,工厂停产,双方都会损失。为了维护自身的根本利益,雇主只好按照“三约三章”行事,不敢在下班时间打扰员工,给他们打电话发邮件,即虽非法律却达到了法律效果。
事实上,据法国现行法律,如无必要原因,晚间9点到次日凌晨6点加班,原则上属违法行为,有论者举两例以资证明:
一,苹果公司去年由于让员工在夜间工作遭罚款,这是法国严格的劳动法得以体现的表现。
二,去年巴黎上诉法院还曾裁定,法国知名化妆品连锁店丝芙兰位于香榭丽舍大道的旗舰店夜间加时营业违法,勒令其必须在21点后关门歇业。尽管200名员工中有50余人自愿轮值夜班至午夜或凌晨1点,但是法院的判决意味着,他们不但不能领到补贴,连饭碗都受到了威胁。
想加班都不行,想加班会丢饭碗,公司强迫员工加班会遭罚款,这种事情是不是只为个案?我们这些连外围人都不算的人可能并不清楚。但我回想起2010年到欧洲旅游的一些切身体会,应该有一定的真实性。
在欧洲很多国家和城市,一到晚上八九点钟,很多商店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黑乎乎一片,甚至在周末,人家也懒得开门。在卢森堡(欧洲最富的国家),早上八点钟了,我想卖点零食,连便利店的门居然还没有开,同行的中国游客感叹,觉得欧洲人真懒,没有中国人勤劳;进而觉得欧洲人真笨,放着钱不赚。
现在回看,法律不让人加班,加班无论公司还是员工都会受罚款,你想谁没事去加班呢?就是想勤劳也不敢勤劳。这种“养懒人”的制度,确实让欧洲一些国家的企业减少了不少竞争力,以至于不得不将企业迁到国外,造成了国内的高失业率,但失业并不等于没有基本的生活保障。
其实,凡事都有利弊,工作时间少,将人从为求生存的工作中不断解放出来,将更多的时候用于休闲生活,正是社会进步的体现或标志。我不认为人应该只是“工作动物”,所谓勤劳,“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所谓过劳而死、英年早逝,是被生存逼出来的,不是有多少人真的愿意这个样子,懒惰,爱玩,好休闲,才是人之本性。
三千多年前,亚里士多德说,休闲是一种成为人的过程。换言之,你不能休闲,不会休闲,你就不是完整的人。社会的发展应该是朝向越来越让人可能变成完整的人,也即马克思讲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进步与文明,而不是老是处在满负荷的工作之中度过一生。
比较而言,西方发达国家不仅员工加班在减少,就是正常的工作时间也在减少。还是拿法国来说,每周法定工作时间仅为35个小时,此外员工每年还必须配至少5个星期的带薪假期。而北欧一些国家及美国一些州,执行四天工作日制度。与人们工作时间减少相对应的是,人们的非工作时间越来越多,休闲正成为一个成为一种经济。
事实上,著名未来预测家格雷厄姆•T•T莫利托曾指出,休闲是新千年全球经济发展的五大推动力中的第一引擎,若干趋势使得一个以休闲为基础的新社会有可能出现,到2015年前后,发达国家进入“休闲时代”。
这一预言基本命中,发达国家已经兴起慢生活,人们每年在度假、旅游,和娱乐、体育上的消费比重占2/3以上。美国更是在十多年前,休闲娱乐产业就已成为对国家GDP贡献最大的行业。
休闲经济发展的前提是什么,是人不断地减少加班时间、减少工作时间,从繁忙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去休闲,或是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于身心而言都非常放松的事情,并有意料中的创造。而人之所以可以这样,是因为技术的进步和生产力的提高,以及社会财富的极大积累,使人有能力将越来越多的时间从工作中抽出来,用于休闲娱乐。
这也符合马斯洛的学说,人的需求是有层次的,吃饱喝足之后,就要追求玩乐,从生活必需品消费向休闲娱乐和奢侈品消费升级,这其中必然要减少为了生存而工作的时间和辛劳。
只是,中国目前还没有进入“休闲时代”,虽然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已经跨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生存而不是生活,超长的工作,无休止地加班,仍然是很多上班族的常态。法国公司不许给员工打电话发邮件,这事在微信朋友圈里转来转去,羡慕嫉妒恨,然后又哀叹声声。我们还在为生存忙碌着着,似乎看不到尽头。有学者称,到2030年,我国可以实行工作四天、休息三天的制度,很多网友吐槽不可能。
但我不这样认为,历史洪流,汹涌而至,社会总要进步,制度总要改变,法律总要刷新,生活总要改变,我们也会盼到发达国家的日子,逼着员工加班就是耍流氓,就是侵犯公民的权利,就是违法行为,就应受到处罚。只是,这不能“等”、“靠”,而是“要”,要去争取,不争取,没有人会主动将权利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