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承载着各个时代人类活动的记忆,是一座城市不可磨灭的印记,每一个地名的背后都蕴藏着一段故事。而在有着七千年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济宁,深厚的文明积淀,各种文化的交相辉映造就了这座城市独具魅力的地名文化。
地名专家张培安把济宁地名形象地比喻为济宁人的脸,外地人的眼,“难道不是这样吗,比方说,大家到这里来,这里地名叫什么,太白楼路,这就是济宁人的脸,外地人的眼。说是济宁人的脸,说明它是一个标志,一个形象,一个脸面,外地人到这里,找到这里它就成了一个眼睛,有了我们的脸面和外地人的眼睛,我们就可以走进济宁的每个地方,因此说人有人名,地有地名,地名地名,方便出行,没有地名,寸步难行。”娓娓而谈中,张培安向记者讲述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影响下的济宁地名风情。
不可乱写的地名
简单地说,一个地方的名称就是地名。大到山河湖泊,小至家庭楼院,都是地名和地名的延伸。别看一个小小的地名,仅仅一个字或几个字,它是一个地方历史、地理、文化、宗教等的综合反映。
从事地名工作多年的张培安,熟知地名使用的原则,他说,自改革开放以来,一些人出于方便国际交往的考虑,提出街路标牌的地名使用英文拼写。这种观点和做法,乍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实际上是不对的。地名标志为法定国家标志物,像国旗、国徽一样,涉及国家主权、民族尊严,其书写、拼写内容及形式具有严肃的政治性,是国家主权的象征,民族尊严的体现,除殖民地外,任何国家不会在自己领土的地名标志上用外文书写本国地名。早在1967年联合国考虑到既要国际交往,又不损害民族尊严,作出决议:“世界各国、各地区在国际交往中,都使用罗马(拉丁)字母拼写,做到每个地名只有一种罗马字母拼写形式,即单一罗马化”。我国地名“罗马化”的国家标准就是汉语拼音方案,这是联合国地名标准化会议通过的。1999年国家又颁布了地名标志牌城乡标准,规定使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我国地名,被定为必须执行的强制性条款,这是因为用汉语拼音拼写我国地名不仅可以被英语国家所接受,而且也易于被其他许多采用拉丁字母作为其书写系统语言的国家直接引用,并被非英语国家所认可。单纯使用中英文对照拼写地名,也有语言歧视之嫌,你使用了英语,那么非英语国家如日本、俄罗斯、阿拉伯国家等怎么办,现在外国人书写中国地名都使用汉语拼音拼写,因此街牌用中英文对照违背了国际惯例,不符合国家规定,地名国际化不等于英语化。因此说,地名是本地人的脸,外地人的眼,可不是乱写的。
从任城城到济宁城
济宁是座古老的城市,远古时期就留下了人类活动的足迹。“济宁是一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济宁城的发展演变经历了几个阶段。”张培安说。
从夏、商、周经秦、汉至南北朝北魏末年,这段时期叫做任城城。据有关资料记载,持续存在近两千年之久。这一时期的古任城城的位置在今济宁市市中区东南四十里的微山县仲家浅处,其城池大致呈正方形。
而到了北魏神龟元年(公元518年),古任城城由仲家浅故址迁至今济宁市市中区小南门处,即现在的任城路,任城路也是因此而得名。这座由北魏末年始建“小南门处”的任城城,经隋、唐、五代十国至北宋时期建设发展。这一时期的古任城系“长方形”,南北长约二里,东西长约三里。南北城门相对,南北大街较直;而由于东城门位置偏北,西城门偏南,因而东西大街是不直的。“今市区的一段老运河,依其走向,从草桥东流经河湾南下到越河,应当是该城北门、东门外的护城河道,只是加宽了河身,加深了河床罢了。现在越河中新闸至坝口桥入老运河的一段,形如一条直带,当时为该城南门外的护城河。由南水口子南首起,经考院街、五衢巷北首入老运河的一条大阴沟,应是该城西门外的护城河。”张培安进一步解释道。
到了南宋和金南北对峙时期,任城处在金统治区。这时,就出现了济州、济宁府、济宁路之任城城,金、元时期的济州、济宁府、济宁路之任城城,是指金时“依”北魏末年始建的任城城“郭”的北面,隔护城河而新建的一座“土筑”新任城城。据有关资料记载:由于“自来东方必争济州”,又因济州治地巨野常有水患,故于金天德二年(1150年)为加强济州军事战略地位,和避免“水患”,便“迁济州治任城”。也就是说,为了把济州治由巨野迁来任城,在靠着古任城北城墙的护城河的外圩,“渔山”高阜处又土建了一座新任城城。于是,这座新土筑的任城城,就成了济州治驻地了。
等到明朝初期,任城城又有所发展,据《济宁直隶州志》记载,由于金天德二年建的新城,虽处在“地势高亢”的“渔山”,但其“城旧以土筑”,为了不被“河水淹没”,确保安宁,因而在朱元璋安定天下后,为了巩固他的江山,在全国大筑砖城的盛风中,也“易土为砖”。其城“易土为砖”的时间系“明洪武三年(1370年)”,由“济宁左卫指挥使狄崇重建”的。当时狄崇组织民工去王母阁取土烧砖,每块城砖约三十公斤左右,砖窑就设在今济宁糖果食品厂院内,至今城南关老户人仍称“窑头”。砖城(外砖内土)建成后,明洪武“十八年(1385年)改府为州,以州治任城,县省”。即自从明洪武十八年“置济宁州”,“任城县之名遂废”。从那之后,人们就不称其为“县城”而称之为“州城”了。可见,从明洪武三年任城城“易以砖”后,到洪武十八年,这段时间里,该城虽为济宁府治所在地,还仍名叫任城县城,不叫济宁州城;叫“济宁州城”,是由“改府为州”,废任城县,由县升州后的事。
张培安说,从济宁的发展演变可以看出,唐朝、明清、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今是济宁发展的巅峰时期。从济宁人口中的“唐槐宋塔金故城”就可以看出,唐槐就是古槐路上的古槐,俗话说槐树千年成木鬼,老槐树洞中空,弯腰扭身,颇有些令人敬畏之象,相传唐名将尉迟敬德曾于古槐下勒马看槐,故有“敬德勒马看古槐”的佳话。树一老,变成神了,现在老槐树挂满了市民寄托美好意愿的披红,成了古槐一景。而宋塔,就是指济宁崇觉寺铁塔了,这座铁塔建于北宋。铁塔全国共有五座,济宁铁塔的高度为全国最高。所谓的金故城,也就是建于金、元时期的济宁故城了,如今的太白楼基础部分和打靶场是其遗迹。
任城是个古老的名字,济宁远古时期为“昔有仍氏”繁衍生息的地方,夏时的任国或仍国,即是由“有仍氏”转化而来,是由“氏”而“国”名的,秦时废国实行郡县制,称任城县。而“济宁”一名的出现则是到了元至元八年,即1271年,升济州为济宁府开始的,济宁一名的由来,是因“济水南会泗,北会汶,州居其中,故以济宁为名”。又因巨野一带曾被河水淹没,而任城“地势高亢,关津险阻”“可保安宁”,故名济宁。从济州到济宁,名称的变换是济宁地区历史地理变迁的见证,虽然一字之差,凝聚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企盼。
古运河流过的济宁地名
济宁是一座靠运河而建,依运河而兴的城市,悠悠古运河水见证了老济宁的繁荣与兴盛。作为京杭大运河的一个重要港口,它同时也见证了中国几百年的繁华昌盛和世事变迁,随之而生的济宁城区形形色色的地名,也深深地打上了运河文化的烙印。
济宁城临河滨湖,具有河港密布的水乡特点,城西有京杭运河穿越,东有洸府河迂回,南有烟波浩淼的微山湖,形成二河抱城、一湖拥簇的水系格局,而济宁城内又有老运河、越河、府河、洸河、任城河,高新区有蓼沟河、杨家河、泥沟河,北湖还有龙拱河交织形成三横二竖加一环的城市水系网络。因此以河及附于其上的人工建筑物———桥、闸、坝等得名的地名很多,是北方地市级城市河流最多的城市。“古城济宁水迢迢,随处清波随处桥,鬼斧神工今古造,串珠点点分外娇。大石桥,历史久,个人捐资夏家桥。吴泰闸,吴泰造,修桥补路美名高。林桥兴隆桥,阜桥汉石桥,红桥状元桥,粉莲桥,济阳桥,环翠桥,汇翠桥,绿树成荫叠翠桥,岁月沧桑太和桥,车水马龙老洋桥,熙熙攘攘南门桥,解放路口解放桥,清平巷北清平桥,护卫济宁的济安桥,调节水量的堰水桥,说书听戏马驿桥,洗浴美发柳巷口桥,草桥口,一对古槐掩草桥,太白楼,两家茶馆玉带桥,曲弯弯,公园里面九曲桥,显赫赫,洸府河正架诗仙桥,高巍巍,运河正架麟渡桥,东大寺,东大寺桥索拉桥,快活林,永丰桥头喜眉梢,秦庄里,菜市有个秦庄桥,仙营西,小洸河上仙霞桥。桥是路,路是桥,路桥相汇成大道。济宁的路,济宁的桥,水陆航空构立交。地下通讯电缆桥,机场飞架航空桥,日新铁路双轨道,构筑欧亚大路桥,网络电脑连四海,走向世界的神通桥。”一首《济宁桥梁歌谣》唱出了济宁林林总总的大小桥梁。
由于济宁明清时期每年有数万石漕粮经运河抵达京都,明清王朝在济宁设置了总督河道部院署(河道总督)及察院之类的管理机构,这些官署机关如今都成为济宁街巷地名的遗迹。厅门口街、厅西街,以运河厅官署得名;道门口街,以清代运河道署(俗称道衙门)得名。院门口、院前街、院后街,以明清两代总督河院署得名。鼓手营街,则是因清代运河院、河道两署设官用乐队驻此。
济宁自古有四爻、八景、三塔、七寺、十八阁、七十二衙门之称。元代之前,城区内历史文物、名胜古迹星罗棋布分布于城关各处。自运河畅通后,伴随着商业的兴旺发达,宗教文化也相继渗入,更兼清康熙、乾隆屡次南巡,几度驻跸济宁,给济宁古城留下了许多与古人、胜迹相关联的街巷地名。如城隍庙街,明洪武二年曾建城隍庙,城隍系司管地狱之神,以庙得街名,今为红星中路;皇经阁街,原名三元宫,俗称三皇庙,明代修建了一座收藏《玉皇经》的阁楼,故名皇经阁街;天仙阁街,俗称奶奶阁街,以阁得名,明代曾修建天仙阁一座,清代改称天妃阁;还有鼓楼街,以明代鼓楼得名,旧时城内晨敲钟、暮击鼓以报昏晓。
济宁地名中的名人名家
众多以官宦名家以及科举士家命名的街道,是济宁地名的又一特色。
靳家林街,位于运河城东府河西,明代嘉靖十四年(1535年)进士、吏部左侍郎靳学颜葬于此处,称“靳家林”。因街位于林的东侧,l934年称为“靳家林街”。
骆家园街,现为益民小区,此处原为一骆道台的花圃,故名“骆家园”,1934年改称为“骆家园街”。
郭家花园街原为明代陕西布政司右参政郭汝的“灌息园”旧址。1950年称“郭家花园街”。
于大街,因明万历进士陕西巡抚于若瀛曾居住此处,以姓氏得名,称“大于街”。1950年改称“于大街”。如今这条街街中段已堵死。
戴家口街,明代嘉靖十一年(1532年)都察院佥都御史(正四品)、总督河道大臣戴时宗在本街居住,故称“戴家口街”,街西部被铁门封堵。
这些都是以和济宁有关的一些官宦名家命名的街道,而在济宁城还存在着众多的以科举士家命名的街道。历史上的济宁,名人辈出,曾诞生四位状元。金代状元李演,现在位于文胜街南首路西的状元墓,就是李演之墓。随后霍维鼐在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摘得辛丑科武状元,济宁一中北、慈孝兼完石牌坊东面的霍家街,就因武状元霍维鼐居住过这里而得名。另一位状元孙毓溎,也就是济宁百姓说的玉堂家的孙状元,济宁玉堂孙氏是中国北方的名门望族,在清代孙家四代累官,为清代北方士族第一家。再有就是孙如瑾,清咸丰三年(1853)状元。孙如瑾的家就在济宁红牌坊街西,现在这里并入古槐路,据说五十年代孙如瑾家的老宅院还在,门口悬挂状元府牌匾,有三进院落,虽是状元府但并不富丽堂皇。
大闵家胡同,这条胡同是因为明朝济宁州训导(管理教育、文庙祭祀)闵心学居此,又因胡同较为宽且长,1934年改称为“大闵家胡同”。
魏家火巷则是因清代顺治进士魏尔康在其住宅外为预防火灾专门留巷出入,如同现在的安全通道,故名“魏家火巷”,一直沿用至今。
还有邵家街,因明代虹县训导邵鸣秋之后居此,故称“邵家街”;熊家街,因进士熊士伟居此,故称“熊家街”,沿用至今;黄家街,因明万历进士“辽海东宁监军”黄子美(江西南昌人)其后裔由曲阜迁此居住,故称“黄家街”,沿用至今;郭家街,因明举人赠御史郭铖居此,故称“郭家街”,同样沿用至今;另外还有马家大坑、石家胡同、大罗家胡同、文家园街、孟家坑涯、赵家胡同、高家胡同、北曾坑街、井家胡同等等。
繁荣的工商业造就的地名
古运河的畅通,带来了济宁商业的繁荣,成就了济宁数百年的兴盛,使济宁一度成为运河南北过渡地区的转漕要地、水陆兼具的物资集散中心,各地商贾云集,使济宁成为“百货萃聚”“万户往来”的商都大市。京都驰名的玉堂酱园,著名的皮毛业、竹器业、陶瓷业、北果业、茶叶业、粮食代理业、国药业、绸布业等都是随着运河航运的兴旺而发展起来的。清道光年间,商号计有千余家。
商业的繁荣,使济宁城区不断发展,清康熙年间,城内有街衢45条,城外43条,至道光年间,城内新增街衢62条,城外新增140条。由于一些行业市场集中在一条街上,出现了许多以行业市场得名的街巷地名。如竹竿巷,以编织出售竹器、竹货而得名;姜店街,以黄姜商贩货店得名;馓子胡同,以油炸馓子而得名;果子巷,以售干鲜果品山货而得名;鸡市口街,以鸡鸭市场而得名,后雅化为吉市口街;驴市口街,以牲畜交易市场而得名;菜市口街,以出售蔬菜而得名;柴禾市街,以买卖烧柴市场而得名;瓷器胡同,以售瓷器而得名;炉房街,以铁炉、银炉作坊而得名;纸坊街,以造土纸作坊而得名;糖坊街,以制糖作坊得名;皮坊街,以熟皮制革、皮货加工作坊而得名;打绳巷,以绳经作坊得名;打铜巷,以铜锡加工作坊而得名;大油篓巷,以制作不同类型的油篓而得名等等。
独具风情的济宁地名文化
济宁城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地名不计其数,而在这众多的地名中,张培安总结出几个济宁地名之最。“济宁最窄的胡同,枣巷(墙缝)和温家胡同,航运新村的两拃半;济宁用字最少的街巷,专名仅仅一个字新街、活巷;济宁用字最多的街巷,大闸口上河西街,由七个字组成。”
张培安说,一条街多个名也是济宁地名的一大特色。北起红星中路南到越河的一段路,有小教场街、水口子街、柴禾市街、文大街、冯家大院街、一天门街、清平巷、聚永巷、芙蓉街9个名字。翰林街所在的那条街,北起红星路南到太白楼中路,也有5个名字之多,甄家街、更道街、石门口街、翰林街、晁家街。
大运河被称作济宁的母亲河,济宁的地名深受运河文化的影响。济宁城带“口”字的地名在山东地级市中属于第一,这是济宁的另一大特色。“济宁城区带‘口’字的地名有二十个之多,可视为运河文化的一部分,如:阜桥口、草桥口、坝口、二坝口、柳巷口、学门口、石门口、龙门口、申家口、戴家口、驴市口等。”张培安说。
世世代代的济宁人在这些地名中长大,然而有一些地名却经常在口口相传中被叫错。比如竹竿巷不是竹杆巷,太白楼路不是太白路,柴禾市街不是柴火市街,中新闸不是中心闸或忠心闸,蓼沟河不是廖沟河或寥沟河,吴泰闸不是吴太闸,戴庄不是岱庄,迎龙桥不是迎新桥。一些出现在济宁地名中的汉字还有了特殊的读音,浣(shuan)笔泉,不念huan;清河涯(ye),不念ya;黄垓(hai),不念gai。
漫长的岁月中,许多的地名或因为不雅,又或者因为人们的约定俗成发生了改变。吉市口,原名鸡市口,后来觉得鸡市与鸡粪不雅,便取了谐音;吉祥街,原名周家街,因旧时为妓女云集之地,以为不雅,所以改叫吉祥街;莲花池,也是因为旧时为妓女云集之地,如今改为了芙蓉街;常青路,实际应为常清路,因常清观得名,后来常青路的叫法便约定俗成了;小教场街实际是小校场街,后来小教场街的叫法也约定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