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为什么要讨论孔子与性
当第一眼看到《孔子与性文化》,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讨论两者的关系又有何意义?不过作者刘达临的回答是,为什么不能谈?!作为著名的社会学家和性学家,刘达临认为,“每个人都是父母性交的产物”,“孩子长大了,又要面临结婚、成家、性交、生儿育女……这一切都是性科学要研究的问题。”因此,只要孔子是孔子他妈生的,那么孔子的出生本身就是性文化的一部分。这番解释颇有点泼妇指着自己私处喊着“天下英雄从此出”的戏谑。然而正如当年陈寅恪谈《长恨歌》从考证杨贵妃是否处子入宫说起,以证明华胡混血所带来的贞洁观念转变,在本书中,刘达临教授从孔子的出生说起,其实也绝非八卦这么简单。
在孔子出生这个问题上,“孔子是‘野合’的产物”这一观点已经得到多数人的认可,然而围绕“野合”二字却产生诸多的解释。后世诸儒为避尊者讳,认为所谓的野是不合礼法,一说是孔子的父亲叔梁纥(60多岁)与母亲颜氏(不到20岁)年龄相差太大,不合规矩,一说是叔梁纥当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娶了颜氏。而与之对应的,则是当年文革时期批林批孔时广为流传的说法:“所谓的野合,是指少女在野外被老奴隶主(叔梁纥)强奸,迫使她怀孕而生下孔子”。
作为研究者,刘达临认为以上说法都带着强烈的价值判断,因此所谓的野合应该还是指在室外、野外交合符合常理。野外交合一方面反映了中国人“天人感应”观点对于性行为的影响,“天地烟煴,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古人认为风调雨顺是自然的和谐,男欢女爱是人间的和谐,只有自然的和谐和人间的和谐相互统一,世界才能万物蓬勃生长;而另一方面这也是古时群交的遗风,“圣人无父”,简狄吞蛋而生契,周后稷之母践巨人迹而生子,这些传说都证明了当年母系社会群交的存在。其实,刘达临教授表面上是在翻孔子的旧账,其实是讨论春秋时的婚配制度。通过对中华性文化的考证,借以还原一个真实的孔子。
而另一方面,孔子出生的环境也直接导致了孔子“性度”的形成。所谓性度是指人的气质、性格、作风外在与内在的表现,分为“男性度”、“女性度”和“中性度”三种。由于孔子出生时父亲年事已高,因此孔子从小是由母亲带大,缺乏“男性度”的影响,表现为优柔寡断,因此虽然一生立志于改造天下,却最终没有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而不管孔子缺少什么,又优越出什么,都最终由于中华民族深受儒家思想,而变成最宝贵的历史文化。这或许也是我们为什么要研究孔子与性文化的原因之一。
2.孔子与女人
如果说孔子的成功与失败最初得益于他母亲的教导,那么孔子为数不长的政治生涯也多与女人扯上关联。当年齐鲁会盟,鲁国凭借孔子的机智应对赢得了胜利,孔子也因此得到鲁定公和季桓子的赏识。正当孔子准备大展身手时,齐国却送来八十名美女,使鲁君沉迷声色,荒废政事,远离孔子。
而当孔子到了卫国时更是与卫灵公的宠妃南子发生了一段“绯闻”:“子见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不过这段绯闻就跟所有《论语》的段落一样,语焉不详,到底是孔子说天厌南子,还是和子路赌咒如果自己与南子有什么瓜葛天厌孔子,则一直存在着争议。在刘达临教授看来,孔子当年有志于施展政治抱负,断不会和南子有什么不干不净,倒更可能是为了得到卫灵公的赏识,前去拜会南子这位卫国的重要人物。
比起模棱两可的“天厌之”,孔子与南子间的另一个故事倒更为人熟知。卫灵公与南子同坐一辆车,招摇过市,诗人听说南子夫人来了,都簇拥向前,要一睹南子的颜色,当时坐在第二辆车上的孔子不免感慨,“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从这“酸”劲看来,代表着“德”的孔子倒应该和代表着“色”的南子没什么暧昧关系。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孔子承认色作为人之大欲,一般人都很看重它、喜欢它、追求它的现实,认为追求道德是更高层次的事物,要使好德达到追求大欲的程度着实有点困难。“而将好色与到的相提并论,古往今来恐怕只有孔子了,正是孔子这种不否定人性中俗的一面的人,才是凡人学习的真正榜样”。
当然,作为一个历史人物,孔子终究还是有其局限性。刘达临教授认为,虽然不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孔子何时何地说的言语,但明显带有歧视妇女的色彩,没有什么必要避讳。而在《韩诗列传》中所提到的孔子三试阿谷女的故事也多少说明了孔子的迂腐,这些迂腐经后儒演化,最终变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荒谬。
3.中庸之道与性
通过解构孔子对于女人和性的观念,刘达临教授认为,孔孟思想对于人的“食色”这两个基本生活需求是肯定的,无论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还是“食色性也”,都说明了孔孟对于人的需求的尊重,然而越到后期,封建统治者要稳定统治秩序,就利用了孔孟之道实行“道统”,提倡“存天理,灭人欲”。
而在刘达临教授看来,作为儒家中心思想的中庸之道应用到性方面,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一方面承认人有这样的需求,一方面又以礼节制和约束自己。这一思想完全符合现代所倡导的“性文明”,即健康的自由和合理的控制。在总结儒家婚姻观的得失上,刘达临教授认为,儒家所提倡的夫妻关系宜长久,敬妻有道,相待如宾,都是值得提倡的。
通过对中华性文化的存良去莠,借以重新审视当今中国人对于性的了解,无疑是刘达临教授在70岁高龄著书的重要原因。而读者也借此重新去认识一个不一样的孔子,不一样的中华性文化。不过有一点笔者倒是想在此虚心求教一番。刘达临教授引《素女经》、《玄女经》等书认为中国古人提倡“男女同乐”,“这个‘同’字很重要,因为在男权社会,历来只强调女方要满足男方的性欲,为男方服务”。但笔者认为,此类房中书所讲求的是男人的养生之术,通过采阴补阳来获得长寿,如此说来,比起把女人当玩具,房中书将女人当工具,也不见得高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