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夏海先生的《论语与人生》,眼前总拂不去一幅令人惊愕、忧心的场景。一名两岁女童悦悦,两度被车碾压,七分钟内,一十八人从女童身边经过,个个视而不见。最终,一位捡垃圾、患腰病的农民工妇人,“喊路过的人帮忙,没有人理”,只得“把孩子拖到路边”。
那位瘦小、目不识丁的救人老妪眼睑上的悬而不坠的泪珠,让人心碎。相信这泪,不是为某一个人流。
忽想,如若孔子听闻此事,那会怎样?
也许,会有以下对话——
颜渊问曰:“南海有童,罹碾者再。十八行者莫之视。惟负笈妪怀而拽之。何哉?”
子曰:“仁,鲜矣哉,鲜矣哉!”
“仁”,一字重千钧、高千寻、越千重。仁者,“爱人”。 推己及人,爱人助人,这一儒家理论最最核心和精髓的东西,是否已成为当今世界最稀缺的东西了?
近世以来,在崇尚西学新知的滚滚潮流中,“孔家店”被打倒、砸烂,孔子被扔进了垃圾堆里。近年以来,孔子从故纸堆中被翻出来,且漂洋过海,周游寰宇。可是——他与他的思想真的从堂皇的会场、热闹的讲坛、遍地的图书中,走进生活,走进人心了么?
“未知。焉得仁?” ——这疑问,大抵可用孔子的话来作答吧。
夏海先生说,孔子和《论语》从来就是我们民族的“思想源泉”、“文化精神”、“道德良心”,“作为中国人,应该读读《论语》和孔子。”此言极是。作为当下的国人,更应该读读孔子——如果你我都不想沦为那十八个路人,都还想不让“人之与禽兽相去几希”的悲剧继续下去。这些年,孔子也“热”过,真假粉丝不计其数。与孔子、《论语》相关的畅销书也多了去了。学院派的,著名者莫如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通俗派的,热销者莫如于丹教授的《论语》心得。其实,一如有多少个读者就有多少个哈姆雷特,有多少人读《论语》就有多少部《论语》;有多少种解读,就有多少个孔子。
与坐拥书斋、爬梳《论语》精要者不同,夏海,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哲学学士,法学博士,有着二十年中央机关、十一年地方机关工作经历者,他把他读《论语》、思孔子的体会集纳成《论语与人生》。他的人生“具有明显的机关工作人员色彩”,因而,这本《论语与人生》也许可归为“机关派”。其视角与思考的深度,颇有匠心独具之感,也有“言人所未言”之精妙。
譬如,《论语与人生》中的“思为官”、“思用人”、“思为政”诸章节,就写得别有风格。他总结道,在为官问题上,孔子提出,首先要有政治理想,为理想而做官是政治家,为做官而做官是政客。从大的方面说,为官者要整顿“礼崩乐坏”的乱局,从小的方面说,要取信于民。在从政问题上,孔子主张,首先要有正确的理念,即德政;还要有基本原则,即宽以待人,庄重行礼,待民以情。甚至在尊敬服从上司与阿谀奉承上司的界限把握上,孔子也提出了见解与忠告。与其说,《论语》有关为官从政的论述,有价值诉求的思考,有细致入微的指导,不如说,《论语与人生》有实际操作的辩证,有人生感悟的结晶,不失为官员们的有益参考。
但这,还不是《论语与人生》的全部。当你读到“思感恩”章节中,作者将“孝”、“忠”、“信”、“祭” 提炼总结为:孝,是感念父母之恩;忠,是感念国家之恩;信,是感念朋友之恩;祭,是感念自然和祖先之恩之时,你不能不感叹:“知者利仁”!
道不远人,仁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