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京杭大运河遗产价值三年内可能消失”,10月16日,包括《新京报》在内的部分北京媒体的要闻版面或文化版面上出现了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同日京杭大运河文化遗产保护与可持续发展峰会在通州举办。带着这个话题,记者专访了这一提法的“肇事者”:专家罗哲文的助手齐欣,让他就这一说法的背景展开了解释。 在16日的会议上,北京市通州区区长邓乃平、杭州市运河指挥部总指挥陈述以及扬州、济宁等运河沿岸城市市长们就各市的运河保护现状以及规划发了言。通州将有一个怎样的运河带?北京市民在不远的将来是否会拥有一段作为世界遗产的河流?运河各段都将在各地政府的规划中呈现怎样的面貌,运河将是各个互不相同的运河,还是会有一副较为统一的面孔? 带着这些问题,记者在会议现场记录了邓乃平以及各地市长的发言,并专访杭州运河指挥部总指挥陈述,就运河保护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及其解决办法展开讨论。 京杭大运河文化遗产保护与可持续发展峰会现场。 会场声音 运河各段将呈现怎样的面貌 “滨水宜居新城”,就是滨大运河之水 邓乃平(北京市通州区区长):《通州新城规划(2004-2020)》将通州定位为“区域服务中心、文化产业基地、滨水宜居新城”。该定位充分体现了大运河文化内涵,也是弘扬大运河文化的体现。其中“文化产业基地”和“滨水宜居新城”最能体现这一点。“滨水宜居新城”,所谓“滨水”就是滨大运河之水,“宜居”就要求不仅要有便利的生活环境,更需要美丽的生态环境和良好的人文环境,这就对保护京杭大运河文化遗产提出了严格要求。 在新城建设过程中,对大运河遗产将分层次保护。第一层次:“三庙一塔”、通州清真寺、粮仓仓墙遗址等十七项必须原址保护的文物,将划定保护范围和建控范围,并最大限度保护其周边环境;第二层次:对皇木厂、石坝码头等消失了的建筑物,保留其遗址;第三层次:对老街道、胡同,尽可能不改变其结构和走向,并保留其名称;第四层次,对潞河书院等已经没有遗迹的历史建筑,预留建筑用地,待时机成熟进行复建。 在运河北端,“通州大运河博物馆”正在筹建之中。在运河周边,我们将引导发展古玩、民俗以及艺术品拍卖等文化产业的发展。 重建运河总督衙门,两岸仿古建筑将激发游客的兴趣 张自义(济宁市副市长):济宁运河文化遗迹众多,我们的总体意图是,开发运河文化旅游,应该以济宁为带动点,东联儒教文化、西联水浒文化、南联民俗文化,把运河旅游与山水圣人游、水浒旅游、民俗旅游等连接起来,形成济宁大旅游格局。具体到运河文化旅游上,重点是建设景观区:其中,济宁城区古运河景观区代表景点有古运河两岸仿古建筑、东大寺等。同时,重建的运河总督衙门、新建的运河文化博物馆,北湖旅游度假村等景点也将激发游客的兴趣。 建议打造运河城市带 孙永如(扬州市副市长):我代表扬州提出三点建议:1、加强运河文化保护开发的工作交流,建议举行运河交流年会;2、整合资源打造运河文化旅游线,使之成为满足长假旅游需要的东方莱茵河;3、深化运河城市间的经济协作,打造沿运经济隆起带。 开放沿河空间,“50年以上老房子,一座不拆” 陈述(杭州市市委副秘书长、杭州段运河指挥部总指挥):运河沿岸,特别是主城区段两岸,应该是开放的公共空间。然而这些宝贵的公共资源长期被单位和住宅小区占用,成为单位甚至个人的资源,使得沿运河无法通行,市民和游客无法享用。杭州市除了拆除运河沿岸的违章建筑,还让沿岸单位和住宅小区退出运河控制绿线,开放了沿河空间,使运河沿岸成为人们修憩、观景的好去处。这是杭州已经完成的事情。 对于运河沿岸的建筑物,我们提出“50年以上老房子,一座不拆”。据统计,两岸50年以上的老房子,杭州有8000座。8000座老房子,对一座城市来说真的不能算多。事实上,这些老房子也是一个城市的软实力,有它们在,杭州才能说自己是“运河边的城市”———这是一座城市在世界都市中地位的重要标志。 重点开发《金ping’mei》休闲文化产品 韩更大(临清市市长):近年来,(我们)着力打造临清运河文化名城的品牌。充分发挥临清名城、名人、名胜、名吃、名产等“五名”优势,着力打造运河文化名城。其中,名胜除了运河钞关等6处国家级文化保护单位,(我们)重点开发以《金ping’mei》休闲文化产品为特色包括建筑文化、宗教文化、民俗文化、休闲文化、商业文化在内的运河文化旅游产品。 专访 陈述 杭州经验:文化遗产保护性营销 记者:运河保护与两岸改造,据称杭州运河指挥部没花政府一分钱,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述:我们搬迁了运河岸边的杭州汽车发动机厂,将那地块进行了拍卖,拍得36.3亿元,其中15亿-16亿元将用于发动机厂的异地重建,剩下的将全部用于运河的保护与改造,主要是两岸危旧居民房的改造。 记者:买方是地产商吗?建小区与文化遗产保护不矛盾吗? 陈述:杭州段运河分三段,其中拱宸区是历史文化核心区,下城区的现状就是一个工业与商业的混合区,江干区是1980年修建的河道,并非古运河。我们拍卖地块位于下城区,搬迁的工厂并没有典型的历史风格(如杭一棉的上世纪50年代厂房区,我们将予以保留),同时,我们的地块规划是先于拍卖的,地产商拿到的不只是一块土地,还有关于土地上建筑限高、限量、距离运河的远近等都有明确的条款约定。 记者:老居民房不拆,但是你们有改造,改造与原生态风貌的保护将是怎样的关系? 陈述:哪个专家反对改造老房,就让他住遗产里试试。 为了保护运河,杭州按照“申遗”标准设立了运河遗产保护缓冲带,但设立缓冲带并不要求所有居民都搬离运河:愿意继续住的,政府就为他们改善“缺厨少卫”、“冬冷夏热”的住房设施;愿意搬迁的,政府给他们就近安置新房,并出资收购他们的老房,按申遗要求统一保护。 有专家对老居民房改造提出异议,认为那是破坏原生态,我认为我们在进行文化遗产保护的同时,也要考虑到作为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民众个体的切身利益,保护文化遗产不能阻止人们追求生活的幸福。因此,哪个专家反对改造老房,就让他住遗产里试试,那些都是最底层的民众住的破旧危房。 记者:运河风貌的关键之一是它的“运”,杭州段现今的航运状况如何?以后如何维持? 陈述:航运风貌,不是运量不足,而是过度。 现在杭州段运河的航运还是相当繁重的,建于80年代的三宝船闸,设计工作吨位为800万吨,现在实际量为3000万吨,过度的航运翻起淤泥、破坏运河的航道,并加重水质污染。我们规划在城市的东侧再开建一条运河,分流一部分航运,将目前古运河的航运量降到800万吨以下,一方面改善运河水道,另一方面也保留运河航运的原生态风貌。 齐欣 不是三年,而是现在正在死去 记者:“京杭大运河遗产价值三年内可能消失”,这“三年”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齐欣:“三年”其实只是一个提法,事实上,现在再不全力以赴,运河遗产价值眼看就没了。 当然,这个“三年”提出来,也没人敢说,不积极保护,“三年”后一定还有,有人敢这么说吗? 记者:“现在就没了”,具体是指什么?是哪些力量正在杀死运河的遗产价值呢? 齐欣:其实很简单,现在各地都已经动起来了,都开始保护大运河了,但是钱从哪儿来?这是一个现实问题,绝大部分地区的出路就是拿运河两岸的地皮来换地产商的钱。这是一个有效的融资途径,但相当危险,如果没有一个严谨、合理的整体保护规划和设立缓冲带的自觉意识,一旦地产贴临运河开发,运河被成片现代化的、风格粗陋的当下的小区所包围,那么文化遗产、历史风貌全都免谈。 再则,即使是保护,大部分地方能想到的是或者建仿古建筑或者建栏杆绿地小桥流水,那是假古董和真公园,但都与大运河风貌没有关系,在运河边上出现,就把运河给杀了。一旦假古董成片出现,即使是运河上真正的历史遗迹也将失去其部分的价值,因为一个整体的运河价值,它的真实性和完整性被破坏了。换言之,杭州即使做到了百分百的原生态风貌保护,但只要运河其他段的假古董建起来了,整条运河就废了。一个几十公里运河碎片保留再完美,也不能与上千里的运河整体相比。所以说,再不行动,运河(文化遗产价值)就要在我们眼皮底下完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