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似乎是个“孔子年”,先有影片《孔子》的上映,继而有关孔子题材的电视剧、动漫以及舞台剧陆续与观众见面。鲍鹏山在《百家讲坛》关于孔子的讲座,却是谈《孔子是怎样炼成的》,同名图书也由民主法制出版社出版,本周全面上市。乍听之下,似乎在讲述什么“成功学”,但其实它与我们热衷的世俗成功并不相关,甚至相反,不是成功,而是成人。于是在一片轰轰烈烈“说孔子”之中,它有了冷静而高贵的味道。
“十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一直到“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所有中国人烂熟的孔子名言,然而在鲍鹏山以此为线索的讲述中,它则是孔子如滔滔大河般的心灵成长史。
孔子15岁就立志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学问,在鲍鹏山看来,孔子“志于学”而不是“志于仕”,不仅是谋生之道、不仅是公务员考试课程般的“六艺”,而是在于弘扬每个人内心的高贵,不是为了一己谋生,而是为天下人谋生。学,就是学着让自己“大起来”。孔子“三十而立”时,创办了“青年干部培训班”式的“私学”,他仍然坚持自己独特的人生道路,他是要培养“价值承担者、文化传承者、理想的践行者”,于是,而立之年,孔子做到了“自己心中有主见,别人眼中有自己”,从而“立”了起来。孔子37岁后的14年,也只干了一件事——教书育人。“四十不惑”,是对自己的“人生方向不动摇,对世间的林林总总、光怪陆离都能做出价值的判断”。在天下无道时,孔子与他的弟子们,“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他们以自己的快乐从容,向这个残酷混乱的世界投去静穆的伟大和思想的力量。
在“知天命”之年,孔子进一步认识到“世之不可为是天意,而我之不可不为则仍是天意”,于是50多岁的孔子开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他当官当得很好,因为他认为“政者,正也”。当官要当得正,不能只有利益没有理想,没有理想的政治,必然堕落。孔子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于是他与当时鲁国的实权派“三桓”有根本的理念冲突,等待他的,也只能是再次离开鲁国。在他如“丧家狗”一样再次开始周游列国时,迎来了自己的“耳顺之年”。对别人的误解、嘲讽毫不介怀,只能源于他相信自己、坚持自己。这其中有一个如当头棒喝般的事情,孔子在野外陷入孤绝之境,子路困惑了,问,君子亦有穷乎?这是一般人的信仰,好人要有好报。但孔子说,君子固穷。正是因为你是君子,你才常常被掣肘,“小人自有他自己的逻辑,并且比君子的道理更能打动人,是因为小人的说法往往更能触及人心中的杂念,从而畅通无阻。”这无疑是给所有人当头一盆冷水!“这里有一种悲剧的崇高:热爱真理与正义的人往往得不到真理与正义的庇护,也不去祈求真理与正义的庇护。”孔子就是这样明知好人不是总有好报,但他却没有丝毫动摇,因此他才能超凡入圣。
《论语》并不能告诉我们怎样获得世俗成功,而是告诉我们怎样做个真正的人。这背后,是一种高贵的心灵标尺,量度自身,也许我们每个人一生都难以达到,量度世间,也许你发现的只有心灰意冷。但不要忘了,70岁时,孔子终于达到了道德与自由圆融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大自由,这是心灵与社会之间关系最完美的关系。而现在看来,谁又能说“万世师表”的孔子不是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