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定义的“仁义”之“义”,就是在兄弟、朋友之间的合作、交易、利益关系中强调亲情的关爱、照顾、理解、体贴。因为对任何人都可以视为同胞手足,“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因此,这也是全社会通行的伦理原则。
简述“仁义”在各方面的表现:
一者道义,“道”指的是“王道”,为天下人谋利益的是“王道”,为一国人谋利益的是霸道。“道义”,就是符合王道,为整个社会谋利益的伦理原则。
孔子推崇的“道义”的典范是伯夷、叔齐兄弟。在周武王出兵伐纣时,他们拦住马头进谏:“父亲死了还没安葬,就兴兵大动干戈,能说是‘孝’吗?以臣下的身份去杀君王,能说是‘仁’吗?”两年后,周武王还是灭商建周,但在伯夷、叔齐看来,这场战争依然是以暴易暴,是不仁之举、不义战争。于是周朝建立以后,伯夷、叔齐放弃了俸禄,逃到首阳山里去以采食野草度日。宁可饿死,也不与暴政同流合污,表现了他们的高贵气节。
二者大义,这个“大”,实际指的诸侯国,也可以扩大到中央政权(天下),相当于今天我们说的国家利益。所以,也可以认为就是我们今天说的“爱国主义”。相对来说,“道义”是形而上的,有一种人文理想、哲学观点作为基础,而“大义”是形而下的,就是以“国”、家族、家庭、团体这样的公“器”作为价值基础,“大义”就是对公“器”有利的言行。而“大义”与“道义”一样,相对“士为知己者死”那种私义,则是公义。
《春秋左传》记载,有个叫鬻拳的楚国大夫,曾因楚王不听他的谏言,就以武力相逼。但事后他却说,用武力威胁君主,这是莫大的罪行,所以他就自处刖刑,把脚砍掉。楚王就派他去做都城的守门官。后来巴人来攻打楚国,楚王率兵与巴人交战,大败而归但到了城下,鬻拳不放楚王进城。楚王只能去讨伐黄国。这回,在黄国的踖陵打了个胜仗,班师回朝。但回到楚国后,楚王一病不起。到夏天六月,楚王就死了。鬻拳在宫殿的侧室安葬了楚王后,随即自杀,安葬在楚王墓门前,以示无论生死都为国家把好门。
鬻拳的事,现在知道的人很少,但其实影响深远。“兵谏”一说,就源于此。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以兵谏的名义,当蒋介石接受抗日主张,他就准备像鬻拳一样自处刑罚。从鬻拳到张学良,时隔二千六百多年,而他们的行为是何等的相似,可见孔子改造义的内核,建立历史价值观的话语力量是多么强大,也可见中华民族的生命力强盛而柔韧、持久的原因。
三者意义,就是价值定位。细分起来,“人生意义”与“人生价值”是两个同中有异的概念。同是价值评价,“人生价值”是社会对个体人生的客观的价值评价,“人生意义”是个人对自己人生的价值期望,即个人认为怎么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
《论语·先进·吾与点》记载,有一天孔子与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在一起闲坐,孔子说:“如果有人赏识,你们要干什么事呢?”子路说可以在三年之内使一个小邦国强盛起来,扬威一方。冉有与公西华都说想在诸侯国执政或负责礼义教化。问到曾皙,他在鼓瑟,缓缓停下,说:“我与他们三位想法不同。暮春三月,穿上新做的春装,邀上五六个成年朋友,带上六七个孩子,到沂水里沐浴,参加村社求雨的雩祭舞蹈,唱着歌回家。”孔子立刻说:“我的理想和你一样。”
孔子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子路等三人都把人生志向“功利地位”化了,而曾皙说的是一种人生境界——精神状态,从社会模式来说就是大同社会。孔子所处时代,比大同社会的等而下之的小康社会还远不如,礼崩乐坏,战乱频仍。但孔子认为,只要内心精神是身处大同社会的状态,等于实际身处大同人文环境。这也是孔子特别称赞颜回的原因,他称赞颜回不是因为他穷,而是因为他“安贫乐道”。一个有很高智商、很大能力的人,对“贫”能安然处之,一定是因为他得了道,乐在其中,“乐道”才能“安贫”。